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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還需要紅、白酒嗎？」

在飛機上用餐，美麗的空姐這樣親切詢問時，總令人格外興奮，即使不是真的那麼想喝酒，也會要一杯。

當她們微笑著過來斟酒，我感到很被尊重。旅遊的浪漫自此拉開序幕，對啦！這樣才有旅遊的質感、氣氛，喝下的豈止是那杯酒，還有整杯滿滿的幻想！（當然都是健康的）

空姐親切豪邁

幸福感不間斷

早期旅行時，由於景氣好，航空公司賺錢，所以機上餐點豐富、大方，尤其搭乘我們國家的長程飛機，更是吃喝不斷。

那時從桃園機場飛往阿姆斯特丹都是這樣：上飛機就喝飲料，可點各種酒類，並有下酒的起司等小點心。之後用正餐，餐點相當好吃，紅、白酒倒兩三次，如果還想要，空姐仍會親切地倒給你。

正餐後兩小時，餐車又推出來了！這一次是喝飲料、吃點心，當然紅、白酒任你喝，點心往往是很厚實的三明治，分量足可媲美歐美航空班機的半餐。

再兩小時是用半餐，空姐又是親切地倒下紅、白酒。再兩小時又是喝飲料、吃小點心。原來是每隔兩個小時就餵你一次，紅、白酒一杯杯地喝；幻想也一杯杯地飲，人也醺醺然起來，實在太幸福了！

有年暑假飛往法蘭克福，坐經濟艙，座位狹窄，那班飛機又客滿，實在很擁擠。就在我坐下不久，旁邊來了一位身材非常可觀的德國男士，他很費力才擠進來，當他坐下時，哇！他肚子的肉就這樣從他的座位扶手下「流」到我座位來（絕無不敬之意）。慘了！要坐十幾個鐘頭的飛機。那趟飛行，我是靠親切的空姐為我倒上一杯杯的紅、白酒，才沒被悶昏的。

好感謝飛機上的紅、白酒，即使後來聽人家說經濟艙供應的酒只是中下價位，我仍當它瓊漿玉液，大概喝的就是那份氣氛吧。

小心翼翼倒酒

絢爛歸於平淡

有次去旅遊，尼泊爾發生政變，我很擔心回不來，最後雖然飛機延誤，但終究起飛了！尼泊爾皇家航空公司為表歉意，同時也給我們壓壓驚，用餐時紅、白酒供應不斷，「誠意」十足。

但近來已明顯改變，每家航空公司除了正餐，已不供應紅、白酒，甚至連十多個小時的飛行航程，也只在正餐時供應一次酒。空姐在倒酒時雖仍笑容可掬，卻小心翼翼地倒，酒只發出答答答的脆弱聲音，不像以前豪邁地倒，倒出咯咯咯的愉悅聲響，彷彿從闊綽的千金小姐，變成持家有道的儉省家庭主婦，感覺上真有點由絢爛歸於平淡。

更「突出」的是，紅、白酒還是用鋁箔包的罐子裝的，跟以往美麗空姐一手拿著玻璃瓶裝紅酒，另一手拿著玻璃瓶裝白酒，親切地走過來詢問：「紅、白酒需要嗎？」「還需要紅、白酒嗎？」不可同日而語。而且還少少地倒在紙杯裡，難以顯出質感，迥異於以往透亮杯子裡紅寶石般的酒液迷離誘人！

這也不能怪航空公司，全球不景氣、石油又漲價，航空公司以前的榮景不再，當然吃的、喝的能省則省。甚至有美國國內班機，即使飛五、六個小時，除了一杯水之外，竟然都沒提供任何餐點、飲料，真是寒酸。

但願景氣快點好轉，讓航空公司有賺頭，紅、白酒再大方供應，美麗的空姐再笑容可掬，豪氣、親切地詢問：「紅、白酒需要嗎？」「還需要紅、白酒嗎？」我們乘客就會感到很幸福了。

喝茶，帶有一種悠閒的心情，「吃」則讓悠閒裡又多了一份快活。人們只管在板凳、木椅上一坐，待大如傳統德國啤酒杯一樣豪氣的玻璃杯在面前一擺，便有喝茶嗑毛豆的情緒了。話沒三兩句，香辣重口味的烏龍豆乾、米血、甜不辣入口，茶不小心又喝掉了半缸。看來茶館經營，似乎是不能沒有茶食的。

●不斷開發各項吃食

茶行的業者便是這樣花著心力，開發自家的茶食點心。「春水堂」專注在茶飲，最早只賣茶葉蛋，後來才加入其他品項，囊括北方的麵食和本土的小吃；「翁記」選擇大溪的黑豆乾，以烏龍茶葉和中藥為滷汁費時滷製，上桌前再鋪上九層塔、蔥、蒜，淋上特製的辣椒醬，一時之間，茂盛的香辣風味在話頭與舌頭之間傳遞，聲名遠播。

「雙江」的「茶葉滾蛋」蛋如其名，始終在滷鍋裡滾，滾得綿密入味，入口即化；豆乾則有別於一般茶行慣常販賣的烏龍豆乾，選擇以港式的滷包製作招牌豆乾；花生厚片偏甜，咬得到砂糖般的酥脆感，我特別喜歡；另外，更以南部特產的「火燒蝦」製作抹醬，撒香菜碎和胡椒，創作出獨家的「正點土司」。

茶行有了茶食似乎還不夠，又想餵飽客人，於是店家在茶點之外，開始推出製作工序簡便的主食，例如雞絲麵或鍋燒意麵。成立於1991年的「新大陸茶行」（後更名「新綠洲茶行」）以複合式餐飲的型態來經營茶行，提供中西式麵食、簡餐、火鍋等各種價位低廉的餐食，受到年輕族群的歡迎。這種複合式餐飲型態的經營模式，後來發展出有如豪宅的「茶餐廳」，「水舞饌」便是其中的代表。

早期的茶行不以吃飯為主，主食類的餐食通常不超過十樣。翁記的餐點以中式套餐為主；「春水堂」的餐點則走一貫的精緻路線；「雙江」僅推出雞絲麵和雜碎米粉，自認不足為飽，因此歡迎客人攜帶外食，與學士路左鄰右舍的餐飲店家共生共榮。

●不須遵守繁文縟節

有一天近午，我在「雙江」的二樓吃花生厚片翻雜誌，不經意抬頭望望，赫然發現每一桌客人的桌上擺的是隔壁的「將軍」牛肉麵、寧波鍋貼、便當什麼的。後面一位上班族裝扮的小姐有創意，直接撕開一包王子麵，浸入砸碎米粉裡。台中人啊！

港式飲茶雖只言「飲茶」，卻包含吃點心，它是由廣州地區快速、平價的平民飲茶場所發展而來的一種飲食習慣和風格。

就如同飲茶，台中的泡沫紅茶行，同走進茶行裡的人，皆反對繁文縟節，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，解嘴的饞、止口的渴，填飽肚子，打開話匣子。

有了茶飲和茶食，台中人的日子好像也就安頓了。放學後，抱著參考書和作文簿走進「春水堂」的台中女中學生和老師，就算低頭再久，也不怕餓著肚子。中興堂的演出開始前，身著演奏服的音樂家們也會躲進「翁記」或「新綠洲」，先來段私人的俗民饗宴。

記得高中時期，我經常獨自蹺了假日的補習班，穿越一中商圈，坐進「新綠洲」茶行，點一碗炸醬乾麵和一杯珍珠奶茶，和店裡裝扮時髦的年輕人一起看電視牆上播出的電影，感覺有一種瀟灑不可一世的姿態。

現在，我若突然興起上茶館用餐，則會選擇「春水堂」的工夫乾麵，或者和朋友外帶便當、牛肉麵，窩進「雙江」配珍珠奶茶，一不留神，就坐到天黑。

兒時，爸媽在田裡忙碌，我照顧未滿周歲的小弟。那時，我也是個孩子，小弟一哭，我就心慌意亂一起哭，住對面的叔婆總適時伸出援手，代為換尿布、餵米湯、搖娃兒入睡……回想起來，真正照顧小弟的是叔婆。

夏日西北雨來得又急又猛，我來不及收衣服，叔婆快步舉起一竿衣物，收入屋內，同時教我凡事提早做，像曬在門口的「材嬰」，早早收進廚房，別等淋濕了不易生火。

爸過世後，叔婆更加疼愛我們姊弟，因經濟拮据，家中通常沒食物留存，每到黃昏，若我媽還沒回家，叔婆會放一個瓠瓜或幾條茄子或一把青菜在灶頭，教我先燒熱水、煮飯菜，讓疲累的媽媽一回到家，就能洗澡、吃飯。

大概是受到叔婆的影響吧！伯母、嬸嬸和媽媽，即使物質再貧乏、生活再困頓，也總是相互分享自家蔬果。

人生路上，我得以看到、學到如此真情實意，受惠良多。這些記憶，在冬日裡更覺溫馨美好。

念大學時在一間連鎖速食店打工，為了賺更多錢，我選擇上時薪較高的開門班。開門班最重要的，是要在接近清晨時完成一定數量的早餐三明治。

有位中年男性顧客，每隔一兩天就會來買三明治。與眾不同的是，不像其他顧客一樣，買完便匆匆離去，他總會站在我目光可及之處，拆開包裝，慢條斯理吃著三明治。隨後，帶著微笑，將吃完的袋子遞給我，請我幫忙丟棄。看著手上的空袋子，我有莫名的成就感。

那天，我一如往常上班，收銀、結帳，下班。到家後，接到店長電話，「有客人打電話抱怨今天三明治非常鹹，你是不是把糖加成鹽啦？」我想不起來當時到底是加糖還是放鹽，腦海中閃過的，是那位先生。因為他這天一樣在我面前心滿意足地吃完三明治，將空袋子拿給我。

找到其他正職工作，我辭掉了打工，再也沒看過那位先生。但我真心真意感謝，因為他那滿足的神情，為我這段辛苦的打工歲月，增添了溫暖及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