序章 要命的鮮血 大約一年前的一個清晨,阿嬤起床上廁所,打開浴室的門,發現地上有一癱暗紅血漬,牆壁磁磚也血跡斑斑,彷彿經歷過一場殘暴的殺戮。
「唉喲!夭壽喔!是誰在廁所殺雞殺鴨?豈有此理。淑華!是不是你?你這夭壽鬼,噴得到處是血。淑華——淑華啊——你給我過來!」阿嬤把媽媽叫去罵。
「啊!怎麼會這樣?不是我弄的啊!」媽媽看了也很驚訝。
兩人警覺不對,趕緊回房間察看,果然發現「老大」迷迷茫茫的躺在床上,嘴角淌著鮮血。
「阿娘喂!」阿嬤搖醒睡夢中的「老大」,慌張叫說:「你是半夜夢遊嗎?跑去哪裡偷吃雞鴨?這樣生吃,太超過了……」
「老大」眼瞇瞇的,微微的喘氣,一會兒才開口。可誰知道,他吐出來的不是話,而是一口「鮮血」。
阿嬤見了,兩腿一軟,幾乎昏倒在地——「老大」的肝病就是這樣發現的。
醫生檢查的結果,「老大」的肝臟已經硬化了,血液流不進肝臟,血管像氣球一樣漲大,最後破裂出血。還好,經過急救,撿回一命。
根據「老大」回憶,那天凌晨,他感覺頭昏噁心,以為跟平常一樣喝醉酒,於是到廁所嘔吐。吐完之後,虛弱的扶著牆壁回房睡覺,根本不知道自己沒對準馬桶,更不知吐出來的是鮮血。
之後一陣子,阿嬤非常勤奮的給濟公活佛上香,幾乎是一炷香未點完,下一炷就接上。我們也都相信「老大」會好起來的,因為他是濟公的化身,想當然爾,濟公菩薩會保佑他平安健康。
剛開始,「老大」的確是好很多。但誰曉得,半年過後,他又病倒,而且一病不起,最終一命嗚呼。
第一章 老大回來了
「老大」頭七那天,下午一點半,大埕上搭好的帳棚便喧騰起來,鈸鑼、皮鼓和法螺齊鳴。
「咚咚七鏘——嗚嗚——」
「快!大家都出來,要『做師公』了。」
阿叔一聲吆喝,大家乖乖的走出飯廳,繞過靈堂的棺材,到帳棚下集合。
我們家幾乎全員到齊,阿姑、姑丈和表弟妹全家從高雄回來,旅居美國的阿叔也帶了四年級的堂弟坐飛機回來。
堂弟叫余世順(David),他雖然在美國也學了中文,可是只會講幾句「謝謝、對不起」之類的問候語,程度之差,連幼稚園生都不如,所以我們都戲稱他「美國人」。「美國人」還有一個七歲的妹妹余筱萱(Judy),因為要參加校際鋼琴比賽,所以不得不留在美國狂練鋼琴,阿嬸當然也不得不留著陪她,不能回來啦!
「做師公」的會場布置得很熱鬧,正面牆上掛滿捲軸畫像,分別是玉皇大帝、通天教主、元始天尊、太上老君和紫微大帝。左右兩面牆上則是掛滿十殿閻王圖。
我們到齊以後,一個師公說:「大家跟我到路口『引魂』。」
我們跟著他來到路口,他抱起一隻白雞,咬破雞冠,用毛筆沾血,在紙上寫咒語,然後照著唱起來,之後,叫爸爸擲筊。
爸爸一下就丟出「聖筊」。
師公說:「亡魂已到,請隨我回府。子孫跪拜,哭!」
於是大家跟在師公後面,大聲哀嚎著一起爬回帳棚內。
經過這幾天來的學習,我已經知道該怎麼「哭」了——就是大聲的用哭腔叫「老大」,有沒有眼淚無所謂。
面對畫像,師公們開始念經文,鞠躬參拜。
阿嬤跟「老大」同輩,不需跪拜,她在屋子裡休息;我們這些晚輩則全都跪在地上,拿香跟拜。師公們念唱著長長的、沒人聽得懂的經文,並且不時變換隊形,頻頻鞠躬;他們每鞠躬一次,我們也得隨著動作。
香煙瀰漫,薰得我睜不開眼睛。本來以為「做師公」頂多半個小時就會結束,沒想到,一個小時過去,我的膝蓋開始痛,腰也痠了,法會還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。
我姐的臉垮下來,無奈的給我一個白眼,我想她是瞥見我的苦瓜臉了。
「『老大』啊——哇啊——」
外面突然一句悽厲的哭喊,瞬間將我驚醒,不用說也知道,姑婆又來給「老大」上香了。
爸爸連忙迎上前去。
「老大」的故事很精采,下一期我們會繼續連載,敬請期待喔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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